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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逛商場,湯元一口氣給湯之念買了不少東西,新衣服,新鞋子,新書包。

湯之念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大商場,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,十六歲的小女生臉上難得露出新奇的神色。尤其在看到商場內物品的價格標簽時,發出了沒見過世面的感嘆:“這也太貴了吧。”

一件短袖抵得上小縣城一個月的工資了。恒譽市是不是有另外一套貨幣計算系統?

湯元說:“既然媽媽帶你來這個商場買東西,自然是做好了準備。如果你瞻前顧後,猶豫不決,那麽這次購物也會變得有心裏負擔,肯定不會愉快。”

湯之念:“可是……”

“不用想那麽多,喜歡就買吧。”

媽媽的話總能讓湯之念一顆躁動不安的心平穩下來不少。有媽媽在身邊真好呀。

走到一家化妝品店時,湯元特地駐足,問女兒:“要不要給你買點化妝品?”

湯之念驚呆:“媽,我這個年紀化什麽妝?”

湯元笑:“女孩子都愛美呀,化點妝怎麽了?”

湯之念:“學校也不可能讓學生化妝的。”

湯元:“這樣啊。”

湯之念拉著湯元就走,買的物品已經夠多了,她就小小一個人,用不了那麽多東西。

比起逛商場,湯之念更在意的是自己明天就要就讀的學校——恒譽國際高中。

網絡發達,早在知道自己即將就讀的學校時,湯之念就上網查詢了關於恒譽國際高中的很多信息。

搜索恒譽國際高中,相關的詞條就是各種TOP。

幾乎全國排名前十的國際高中都在恒譽市,而恒譽國際高中更是TOP中的TOP。

即便湯之念很清楚自己是一只井底之蛙,但是在知曉新學校的學費時,她還是倒抽了一口氣。

據說,該校每年的入學資格是兩百萬,學費另算。

湯元一臉理想主義看著湯之念:“你不用擔心學費,靳家全包了。”

因為靳家就是學校的最大股東。

別人需要花兩百萬才有的入學資格,靳夫人一句話,就能安排一個鄉下丫頭入校就讀,學雜費的部分全由靳家承包。更不需要準備托福和雅思成績,也不需要提供突出成績證明。

湯之念是實打實的空降部隊。

湯元在靳家尤其受到重用,主要是靳夫人待人並不刻薄。湯之念能夠來到恒譽市,並在不久後進入那所全國排名靠前的恒譽國際高中,也是因為湯元得靳夫人喜歡,愛屋及烏。

主家給湯元的酬勞相當高,她一年到頭吃住都在主家,幾乎賺多少就存多少,不過幾年時間就將家裏那筆巨額的欠債都還完了。想著女兒湯之念也上高中了,就計劃著回家鄉發展,一方面是想在家鄉做個小買賣,一方面是想陪在女兒身邊等著她高考,最重要的是母親年事已高。

是靳夫人舍不得湯元走。

湯之念的學習成績在縣城的一中是非常不錯的,這個學期末考試全校排名第三,未來考上清北也是完全有希望的。

湯元打了一輩子的工,最大的心願是希望女兒能夠好好讀書,接受良好的教育,將來在大城市找一份好工作。

人往高處走,她吃過婚姻和生活的苦,自己一個人過了那麽多年,對於女兒的要求不是結婚成家生子這條路。

她希望湯之念的未來能夠掌握在自己的手裏,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而不是因為所謂的世俗和現實低頭。

可湯之念的心裏卻有隱隱的忐忑,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,但覺得事情肯定沒有媽媽想得那麽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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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學當天,湯之念起了個大早。她昨晚睡得不太安穩,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,五點多就被驚醒,索性也不睡了。

在家鄉的縣城一中時,她是住校生,每天早上六點二十就要起來做早操,七點晨讀。

因是第一天到學校報到,李叔叔送靳於砷去學校,可順便捎上湯之念。

從六點等到八點,那位小靳先生才一臉睡眼惺忪地從家裏走出來。

陽光正盛,從室內到室外的一瞬,光線交錯,日光照在他的臉上,少年臉上充斥著一股青春的氣息,似炎熱盛夏裏一瓶清新的檸檬口味汽水,冒著涼意的白霧。

李叔叔站在車旁,用手護著靳於砷的頭頂,他眼皮未擡,俯身進入後座。

湯之念隨即坐上副駕駛,系上安全帶,下意識地望向後視鏡。靳於砷低著頭看手機,坐姿慵懶,穿一身簡單的黑白色系,頭發短而有型,身上倒真有一股混不吝的大少爺氣質。不知道看到什麽消息或者新聞,他眉頭皺了皺,五官一瞬變得淩厲。

湯之念忽然想到好友沈偲喜歡看的言情小說,抿唇笑了笑。

這個時期的女孩子對愛情總有美好的憧憬和幻想,所以酷愛看各種夢幻的言情小說。可湯之念似乎從小就封心鎖愛,她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所謂的從一而終,也不相信永遠不變的感情。

友情和親情都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,更何況愛情。

湯之念那抹看似嘲諷般的笑意,正巧被靳於砷擡頭捕捉。他腦子裏鬼使神差地冒出昨天謝彭越說的話。更覺得吃了一口隔夜菜那般膈應。

他這個人,從小到大就跟小霸王似的,含著金湯匙出生,全家上上下下都寵著。只有他給別人找不痛快的,哪有別人膈應他的。

轉頭給始作俑者發了兩個英文字母。

收到消息的謝彭越一臉懵。

【?】

【一大早罵我算是個什麽事?】

【你欠罵。】

靳於砷回完消息,點開游戲,不再理會謝彭越的喋喋不休。

湯之念倒是沒有註意到靳於砷的視線,她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,腦子裏記著路。

湯元對湯之念說過,她不能一直蹭主家的車,以後上下學她得自己坐公交車,這是最起碼的規矩。

車內開著輕音樂,靳於砷嫌吵,讓關了。車廂裏只剩下他在游戲裏的廝殺,砰砰砰,好像是在打槍。

他一只手肘搭在扶手上,身體微斜,抿著唇,臉上的神色認真。

大清早的,殺人不眨眼。

二十分鐘的車程,湯之念也將路況記了個大概。如果哪天錯過了公交車,她也可以另做打算。

到校門口,豪車井然有序排著長龍,全是送孩子上學的。

車停穩,湯之念跟李叔叔道別後下車,頭也不回地往學校門口鉆。說實話,她不想和靳於砷有什麽太多的交集,畢竟身份有別,相信他更避諱。

人和人之間的磁場很奇妙,她能夠感受到靳於砷對自己的不待見。既然小少爺不喜歡她,那她也沒必要往人槍口上撞,免得自找沒趣。

湯之念先前就在網上看過恒譽國際高中的一些資料,對於校門口的雕塑並不陌生,不過肉眼所見遠比照片中更加震撼。

因是新學期,學校也有很多新鮮的面孔。和湯之念以前所在的縣城一中不同,這裏的同學看起來遠比普高的更加成熟,打扮有型,不穿校服,很多女生化妝戴假睫毛,男生當中甚至有染藍發的。

他們身上都有一股自信的氣場,不彎腰駝背,臉上神采奕奕。哪像普高生啊,一個個像是被吸了精血似的,各個萎靡不振。

湯之念到保安處詢問到了老師的辦公室,徑直走過去。

年輕的班主任是外教,美國人,四十歲左右的女性,笑起來眼角的褶皺很深,金發碧眼,五官很好看。見到湯之念後臉上露出熱情的笑容,用英文朝她打招呼:“你好,我的新朋友,我是Hedy,你也可以叫我金老師。”

湯之念頓了頓,用英文回應:“金老師好。”

Hedy用奇怪的中文發音念了一遍湯之念的名字,“以後有什麽困難或者問題,你都可以來找我,我既是你的老師,也是你最好的朋友。”

開學第一天就要面臨英語聽力的考驗,湯之念是沒有料到的。好在這種簡單的日常交流她都能聽得懂。

恒譽國際高中之所以對學生的托福和雅思有成績要求,是因為這裏是雙語制的學校,因此,學校裏大部分時間,大部分人都是講英文的。

這麽說吧,在這裏,很多人都是拿英語當母語。在恒譽,中文可以說得不好,但是英文必須得好。

湯之念的英語成績雖然不錯,但完全是普通高一的水平。

這就是差別。

上課的鈴聲早已經落下。

Hedy領著湯之念上樓,走向他們的教室。

教學樓中央空調冷氣很足,裝修風格簡潔,零星點綴著一些綠植。長長的走廊兩旁是儲物櫃,幾乎和美劇裏的高中一比一覆制。

這個點,學生都在教室裏上課,湯之念規規矩矩跟在Hedy身旁,目光掃過一間間教室。

這裏的學生並不多,每個教室裏頂多也就20個學生。教室裏的座位也和普高的不同,更多的是像是一個小組,20個人被分為3個小組,一個小組由幾張桌子拼成一個大桌子,每個學生的面前都有一臺筆記本電腦或者平板。

走到三分之二處,Hedy推開一間教室,領著湯之念朝教室裏的同學做介紹:“大家早上好,這位是我們的新同學,湯之念。”

說著轉頭看一眼湯之念:“或者,你有英文名嗎?”

“Zora.”湯之念隨意給自己起了一個英文名。

“Zora,好聽的名字。”Hedy面帶微笑,“讓我們歡迎Zora吧。”

Hedy全程都用英文交流,她只會簡單的一些中文。

湯之念端正站在講臺上,雖然看起來小小一只,臉上倒也不見絲毫緊張或膽怯。這會兒她腦子裏盤算著的是,自己的英文水平如果不加緊跟上,恐怕沒兩天就要因為無法溝通和交流而潦草退學。

另外,湯之念一進教室就註意到了坐在C位的靳於砷。

他們居然是同班同學。

靳於砷似不認識湯之念一般,懶懶靠在椅子上,修長的雙腿敞著,目光看著自己的電腦屏幕,講臺上的人對他來說宛如空氣。

Hedy讓湯之念做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,也好讓同學更了解她。

湯之念點點頭,在心裏默默打了個草稿後,用英文自我介紹:“大家好,我叫湯之念,16周歲。興趣是吃,愛好是玩,個人才藝是說廢話,座右銘是啥也不是。未來的日子,希望大家能夠多多指教。”

這段自我介紹倒是贏得不少同學的笑聲。

在不久前,靳夫人曾經親自電聯Hedy,讓她好好照顧班級新來的轉校生。是以,Hedy特地多花了一些時間,一個問題接著一個,全是用英文詢問。

上課鈴聲過去已經十分鐘,湯之念還站在講臺上,她覺得自己是一只企鵝造型的不倒翁,別人點她一下,她就擺動一下。

簡單的日常交流,湯之念還能聽得懂。但她的英語發音太過中式,口音也有些重。

在坐的同學倒是沒有介意她的口音,只不過更加好奇,就她這個水平,托福成績有90嗎?

問題到最後,湯之念真有些招架不住,幹脆坦言對老師說:“不好意思,我沒有聽懂你剛才的問題,能麻煩你用中文再講一遍嗎?”

偌大的教室裏似遭遇一波強降溫,空氣一瞬結冰,鴉雀無聲。

在恒譽國際高中,聽不懂英文的,湯之念還是頭一個。

Hedy顯然也很意外,她沒想到自己竟會弄巧成拙。

或許,她喋喋不休的追問傷到了這個孩子的自尊心?

這時突然有人開口,清冷磁沈,標準的美式發音:“老師,可以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了嗎?”

湯之念順著聲線的方向望過去,是靳於砷。

他終於擡起了頭,視線並未停留湯之念身上,語氣明顯不耐:“沒人關心她是從哪裏來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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